一出任何事情不聽解釋, 就陰謀化一臉你們居然背叛朕的皇帝，讓大家很無奈，同時也格外驚恐, 太醫們費盡口水才勉強解釋清楚。

八福晉難以受孕的可能性高, 這是大家夥從他們的會診結果跟往昔的經驗對比而出的。這件事並不能完全確定, 只是說按照多年的經驗而言，應該不易有孕。

而且就目前而言，八阿哥的身體不差, 從小到大也沒有哪方面受損的任何記錄。當然這也不能排除八阿哥就完全沒有問題。

但是對比之下，八阿哥跟八福晉二人的狀態, 出問題幾率高的是八福晉, 她在娘胎中便受過重創。孕婦的心情會影響到胎兒, 八福晉的額娘早早郁郁而終，因此八福晉很難不受影響。

“安親王府不至於弄個不能生育的皇子福晉。”胤礽猶豫了一下, 對康熙道。

不能生育的皇子福晉對安親王府有什麽用？

岳樂這個老狐貍不是因為知道汗阿瑪忌憚他的勢力，所以借著將外孫女嫁進皇家, 來減少汗阿瑪的戒心, 用來保全子孫日後不被徹底清算。

岳樂的外孫女不少, 如果知道郭絡羅氏不好生養, 即使再疼這個外孫女, 也不可能選她。有個留著安親王府的血脈的皇孫難道不好嗎？

康熙怎麽會不明白這個道理？他一直不明白的是, 明明自己已經表現出不喜了, 郭絡羅氏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勇氣。皇太後脾氣雖好，但就連自己也要尊敬, 怎容她一個小輩當眾質疑？

從前年少時在胤禛附近面前瞎掰扯, 對胤禟也不夠恭敬。

歸根結底, 康熙還是覺得郭絡羅氏根子上出了問題。完全遺忘了當初是自己叮囑宜妃不用對她多做約束的。

皇太後睡了一覺, 原是要推了今年的宮宴的，但是為了康熙的臉面，表示自己還是要出席的。

“跟皇額娘無關，不過是郭絡羅氏太過張狂，當眾就敢質疑皇額娘。若是不壓下她這麽囂張的樣子，日後豈不是更張狂？”康熙見嫡母又恢覆了清明，連聲安慰道。

“我這是沒事兒吧？”皇太後拉著康熙的手，嘆道：“最近記性也不行了，太醫怎麽說？你切莫哄我。活了一把年紀了，這麽多年也享受了尊榮，什麽結果我都受的住。你也莫擔心，人生在世，總有這麽一遭。”

康熙心中一軟，柔聲道：“就是臨近年關，人多事雜，難免有些焦躁，您沒什麽問題。都是郭絡羅氏的錯，她不利生養，卻不許胤禩跟別的女子親近……”

“什麽？真是胤禩福晉的問題？”皇太後沒想到自己不過想給胤禩兩口子一些難堪，沒想到隨口說的話居然戳中了事實？

見皇太後一臉震驚，康熙則細細說了太醫們的推論。

“是了是了，我記得你從前就說過，因為胤禛福晉身體養的好，所以弘暉跟舒舒就就比旁人瞧著結實伶俐。日後給幾個孩子找福晉找駙馬可得仔細些，不能找娘胎裏沒養好的。”皇太後恍然大悟道。

康熙附和的點著頭，胤禛家的兩個孩子都很機靈，弘暉就不說了，天生大力不說，好學的性子也隨了胤禛，他就常聽到上書房諸位師傅的誇獎。

“今年選秀的時候，有幾家閨秀還不錯，挑兩個潑辣的送到胤禩府上，性子軟的送進去便是害了人家姑娘性命。胤禩身為皇子可不能真沒有孩子，豈不是成了笑話？”皇太後嘆口氣，開口道：“郭絡羅氏縱是再張狂，也是個苦命的。”

康熙心想，她可不是苦命，而是命格不好，胤禩對她那般疼愛，若是她能收斂了脾氣，怎麽會有今日的事情？

想到這裏，康熙就越發對郭絡羅氏不滿了，覺得她的命格絕對有問題，生來克父克母，如今還克夫，胤禩好不容易在朝中站穩腳跟，今兒這麽一鬧，幾年的功夫都白做了。自己的安排也得重來。

“唉！胤褆家的弘昱身體就一般。想來是胤褆福晉沒養好身子骨，加上年紀也大了，勉強生了這個孩子所致。太子家的弘皂身子骨更差，弘皙倒是好些，就是太浮躁，沒有從前胤礽機敏聰慧。胤祉家的兩個倒是養的不錯，就是我不太能聽懂他們的話。胤禛家的弘暉跟舒舒雖然我很喜歡，就是這一家子太過老實……”

皇太後拉著康熙絮絮叨叨的說著對孫子們的評價，突然看著康熙笑道：“玄燁呀！教養子嗣方面，他們都不如你。”

康熙矜持的笑了笑，隨即總覺得哪裏不對，可又說不出來。又聽老太太絮絮叨叨的問起嬤嬤自己的手串在那裏？

又陪了一會兒，才從乾清宮出來。

“年後朕賜你兩個側福晉，怎麽召也得有兩個孩子才是。”康熙走之前，還去看了胤禩夫婦，但是沒有搭理郭絡羅氏，而是對胤禩道。

郭絡羅氏瞪大了眼睛，剛要拒絕，卻聽胤禩道：“兒子還是想要嫡子，還望汗阿瑪……”

“嫡子？除非你再娶。否則可能性不大。”康熙直接毫不留情道。

郭絡羅氏張著嘴，尖叫道：“不可能，我打小身子骨就好，連病都沒生過幾回，我不可能……”

“是呀！汗阿瑪，是不是誤診？福晉平日裏騎馬射箭都是極為精通的。”胤禩也帶著忐忑小心翼翼道。

康熙冷哼一聲，直接道：“那就要問你額娘了，為何生你的時候沒有把你生全乎了？岳樂居然瞞了朕這麽久？也不知道是何居心？”

“不可能，不可能，我不信……”郭絡羅氏整個人都陷入了驚恐之中。

康熙瞇著眼睛看著胤禩，冷冰冰的開口道：“你福晉今日頂撞皇太後，如此張狂，日後便不要她在進宮了。”

說完不等胤禩求情，直接就要走，卻被胤禩抱住了腿。

“你福晉連你額娘都看不上，你當她真的心悅於你？還是你自己就看不起你額娘？”康熙毫不留情道：“看在岳樂的份上，等你生了兒子，朕允她帶著你的側福晉跟孩子進宮謝恩。”

胤禩被康熙懟的說不出話，有些頹廢的松了手，自己的額娘，自己怎麽會看不起？

直到回到乾清宮，康熙揉揉額頭，想到一個個嬌生慣養的孫子們，生出了憂愁。自己這般能幹，日後太子家的有幾個能壓住一眾叔伯？

想到這裏，康熙有些煩惱，雖然胤褆胤祉胤禩等人加起來，還要加上自己的扶持才能勉強跟太子旗鼓相當，可弘皙弘晉等人怎麽看也不是胤褆等人的對手啊？

甚至連弘暉弘晴似乎都更為出眾。

皇額娘說的對，教養子嗣方面，包括太子在內，都是太無能了。

越想康熙越發覺得苦惱，這一個月的日子過得逍遙自在，往日這會兒，一家子正坐在一起用完膳，昨兒個還吃了碳烤牛肉、番茄豆腐鍋……

看著小孫女揮舞著小勺子甜甜的沖著自己笑，弘皂在一旁笑嘻嘻的給自己添飯，表妹誇自己早上又射中靶心的英姿，兒媳婦遺憾東北飯包還沒給自己做。

冷不丁回宮就面對這麽一攤子難題，康熙頓時覺得面前一切都讓人無比煩憂。

突然，他就有些羨慕胤禛這小子，這小子雖說去盛京吃了些苦，但是看他比其他兄弟更加白皙精神的樣貌就知道，他的小日子過得絕對不差。

明明有能力，短短一個月，就將戶部積年的老賬理的明明白白，還促狹的在戶部內墻上，寫了一長串欠債還錢天經地義，有借有還再借不難的標語。絲毫不怕得罪人的樣子，一如往昔的無情。

同時還給工部，研究出了新的農具。

甚至小年夜還抓獲了一個盤踞京城多年的拐子團夥。

聯合胤禟胤誐，打造出了一條游樂街，跟身為禁軍副統領的胤祐合作，讓禁軍派出人手整頓警種治安。讓京中百姓再沒有宵禁的傍晚在外面熱鬧游玩，且無需擔憂治安問題。

明明這麽能幹，但是每次卻把事情條條框框寫的明明白白，雖是透露出一種，他起個頭，隨時可以交接不戀權的狀態。一副他要隨時抽身離開的架勢。

據說惹得胤礽都發了幾次火，想到這裏，康熙也想發火呀！

京城難道有毒？怎麽就這麽待不住？

父母在不遠游，自己這個當阿瑪的，尚在夙興夜寐，宵衣旰食。做兒子的卻能太陽不起我不起，太陽剛落就是福晉孩子熱炕頭？

這是胤禛的不孝啊！

胤礽原本進來是想跟康熙說說伯王福全告病，今年不參加年宴的事情，但是卻被康熙拉著吐槽胤禛不孝？

四弟應該沒有惹汗阿瑪？胤礽想來想去，這一個月，胤禛跟自己見面的時間比跟汗阿瑪多多的，怎的突然就讓他這麽不滿？

“四弟在盛京整日下地，體驗百姓之苦，應該很是辛勞。”胤礽想了想，四弟雖能幹，但是心中不藏奸，是個幹實事兒的，於是替他說了句。

“什麽辛苦？他連收成的兵士都安排輪流去種地了，自己不過只種了那一畝二分地，自己多是監督，哪裏就辛苦了？”康熙一拍桌子大吼道：“每日不用早起早朝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，整日沒有煩心事兒。明明都快三十了，臉嫩的還跟十七八一樣，哪裏是吃苦的樣子？”

胤禛回京之後過得日子就跟自己這一個月過的一樣，而且他還不用控制飲食！

胤礽心想日出而作日入而息，難道不辛苦？汗阿瑪這又是發哪門子的瘋？

康熙卻是越說越氣，自己這一個月過的神仙的日子，每日都有嬌軟的孫女摟摟抱抱，兒媳挖空心思的給自己做吃食，表妹柔情陪伴，還有……弘皂那孩子的崇拜……

睜開眼睛就是歡聲笑語，每天面對的都是鮮花跟讚賞，沒有一絲絲的憂愁。一個月下來不光減重二十餘斤，頭發都好像黑了一些，皮膚也都白皙了幾分，夜裏睡覺也從沒有過睡不著的情況。

而這些生活胤禛這個不孝子他足足過了五年！五年！甚至……更多。

什麽勤奮努力？老實不爭？胤禛才不是這種人，他從小就……

康熙閉上眼睛，想到還是小胖子的胤禛站在承乾宮的門檻上，指著自己的鼻子說，如果再讓他額娘哭，他就把他額娘藏起來，再也不給自己見。

自己在承乾宮小憩的時候，他偷偷掀了自己的被子，在自己身上放了青蟲恐嚇自己遠離他額娘。

甚至在自己教訓他的時候，還振振有詞的指著天上的星星，說讓自己給他摘了他才聽話。

甚至為了一條狗，胤禛還剪過胤禟的辮子。

因為督促胤禩練字，胤禩找人代筆，二十多年都不待見這個弟弟。

……胤禛這孩子，他小氣、脾氣壞……愛較真……說話難聽……

越想康熙卻越心軟，胤禛毛病多，但是也並非不孝，這些年自己安排的事情，從不拖沓，讓他做的事情，從不抗拒。

說他一句陰晴不定，他就直接改了品性。

都這樣了，也不算是不孝吧？

對於在意的人，不介意將自己的功績分給他，比如胤誐，比如胤禟。

特別是他福晉也是個為人赤城的傻孩子，傻到送到她手裏的財物都不會拿。傻乎乎的覺得身為郡王福晉都得對的起自己，辛苦了那麽久，賺的再多，對她而言都是虧本買賣，甚至還得自己花銀子給身邊的人加月例。

康熙罵著罵著就不吭聲了，坐在龍椅上，閉上眼睛，好似陷入了沈思。胤禛也還有可取之處。

胤礽心裏為汗阿瑪的善變而嘆氣，為四弟突然被拎出來質疑而感到同情。

“行了，出去安排吧！朕歇一會兒。梁九功，把朕的午膳拿過來。”康熙沈思了一會兒就擺擺手對胤礽道：“弘皂好不容易回來一次，你陪孩子說說話。做阿瑪的，哪能光指望別人給你帶孩子？”

胤礽走後，康熙看著空蕩蕩的大殿，有些憂愁。

悠閑的時光雖美，但是過於短暫，日後又要面對這麽多讓他心煩的事情，胤禛福晉說的果然沒錯，做皇帝就是個累人的差事。

“你汗瑪法身為天子，要為百姓謀福祉，不得行錯半步，真是太偉大了。你們汗瑪法八歲登基，除鰲拜、撤三藩，平噶爾丹……每一步都走的艱辛且精彩，你們身為他的孫兒，應該感到驕傲跟自豪。”

想想胤禛福晉教導弘皂跟舒舒的時候說的這些讓人暖心的話，康熙深吸一口氣，心想，自己可不就是這麽偉大嗎？

可是偉大的自己，為何有這麽一群蠢兒子，連孫子都教導不好呢？

不對，他們連福晉都教導不好，多幾個胤禛福晉這樣孝順懂事兒的孩子，難道不好嗎？

當然，康熙不承認胤禛福晉是胤禛教導的，那孩子十歲入宮，自己有在上書房開辦了女學，所以……按照胤禛福晉常說的那個四舍五入的說法，也算是自己教養的。

“梁九功，你說朕這般能幹，這麽他們都不像朕呢？”梁九功帶著宮人剛將禦膳擺好，準備給皇上布菜的時候，突然就聽到這句話，手一抖，筷子差點掉了。

不等梁九功回話，康熙突然又問：“這會兒胤禛應該帶了十四見到那個賤人了吧？安排好了嗎？別讓那個賤人影響了十四這個好孩子。”

梁九功一邊布菜，一邊道：“早就安排好了。”

這幾年德妃越發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，為了不讓她在雍郡王等人面前胡說，已經餓了她三天了，這會兒又送去那麽多膳食，想來也是顧不上其他的。

“這是額娘？”胤禎站在門外，看著拿著烤羊腿正在啃的歡快的圓球狀女人，不可思議道？

胤禛點點頭，解釋道：“永和宮整日也沒有其他的事情，不用爭寵，份例又給的足。”

胤禎吞吞口水，鼓了好半天勇氣，也沒有踏進去的沖動，最終叫了一個宮人，仔細詢問德妃這些年的生活。

看了這些年送到永和宮的份例，還有永和宮的各式擺設，以及德妃身上合身的衣物，胤禎就知道真沒人苛待她。

“皇上定是知道你們要來，所以故意餓著本宮。”德妃吃了大半個羊腿，才看到門口的人，猛地沖上來，好一會兒才認出胤禎，想要抓他的手，卻被躲開了，於是憤憤不平道。

胤禎剛看了這幾日的份例，雖說肉食少了些，但是蔬果還是不缺的，冬日蔬果比肉貴。

又看到她脖子上今年貢品中自己見過的珠串，手上明晃晃的幾個戒子，怎麽也沒辦法開口安慰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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